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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厂长因为涉嫌参与谋杀知府大人,被抓进大牢没了音讯,如今管理厂房的,是知府衙门新委任的联合工作组。
工作组的成员也不是外人,都是厂里的老手,以前就跟那些来接货的混过脸熟,这时候处理记帐,井井有条,还多出两个,有空吆喝,让接货人喝杯茶再走。
“算了吧,这批货拖得够久了,那头催得急,下回过来再喝。”
随着一声鞭响,最后一辆骡车走动,四蹄加催,匆匆远去。
厂里帮着上货的工人,全都是满身大汗,不少人赤着上身,脖子上搭着条毛巾,说说笑笑,兴高采烈。
“还真有人来接货,吓死我了!自从定了这个新规矩,每天只工作八个钟头,出货的速度慢多了,还以为近几个月只能靠官府接济接济,以后也未必有生意做呢?”
“谁说不是呢?怪了,这些大宗货物的买主,可都不在松江府啊,咱们松江府的老爷也管不到他们头上,怎么他们还肯买这些延期了的货物呢?”
郭栋梁正踩着张小凳,手里拿着大碗喝水,听了这话,就嘿笑了两声。
旁边的人有眼色,笑着给他捧场:“栋梁哥,你消息灵通,是不是知道什么?说说!”
“对,说说!”
货都出完了,众人都在休息,见状纷纷起哄。
“我是知道一点。”
郭栋梁清了清嗓子,“咱们厂子改了规矩之后,交货的时间都要拉长,这不假,但是,你们知不知道咱们松江府所有的轮船,都经过了修改,现在跑的,那叫一個飞快,把以前的老船甩的连尾巴都看不见。”
“而且,以前要装十船的货,现在只要装六船,以前需要包船运的货,现在只要跟别人拼起来,共用一艘船。”
“这中间省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众人对大笔交易的运费,本来就不甚敏感,还以为就光是因为这个原因,顿时都面露恍然之色。
“还不止呢!”
郭栋梁连忙又说道,“知府衙门又规定了,凡是想要借用这些快船运输的,全部都要签长期的合同,要优先运输我们这些工厂里送出去的货。”
“也就是说,有些买主想在长江两岸别的地方买些货,中途捎上船,借这个快船运走,那他在这个快船启程的时候,也得先考虑一下,用咱们松江府的货来压舱。”
“另外,咱们松江府陆路上的列车也在改造,还已经造出不用骡马也不用铁道就能跑的车,这些运输合同,都是要跟买卖货物的合同加在一起签的。”
郭栋梁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很多没有说到,冥思苦想,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工作组里其他人倒也另有看法,笑道:“本来这些棉纺布,原料大多都是洋人运来的,洋人的东西又有七成,都得在咱们松江府靠岸,那些买主就是不想签咱们的单子,想另找厂子,别的地方仅三成卖家,也不够他们这些买主瓜分。”
“而且别的地方一看行情紧俏,肯定又得抬价,算到最后,他们终究得买咱们松江府的东西。”
“所以说,每天干八个钟头这个事情,绝不会把咱们的生意搞黄,我们都可以安安心心干下去,别人反而要来适应咱们的规矩才对!”
工人连连点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松江府最近的变化。
郭栋梁眼见大伙注意力都转开了,有点失落,搜肠刮肚,又憋出一个前两天从夜课那里听到的新消息。
“对了!”
他喊道,“听说知府衙门最近找了很多人,不乏有喝过洋墨水的,也有贺大帅的地盘上的那些大才子,要编修一部新的法律。”
“这头一条确定下来的,就是以后贺大帅地盘上的所有厂子,也都只能干八个钟头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更觉得振奋莫名,好像蓦然回首,发现松江府不再孤单了一样。
随着这种类型的小道消息,有意无意的四处发散,松江府因为前一阵子变化太多,而导致那种人心浮动,惶惶难安的氛围,也有了微妙的转变。
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不少,街头巷尾,那些议论的人们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年多了三分热乎气。
然而,在炼钢厂里。
从贺宗地盘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情报,正经过凌度仙等人的转述总结,给苏寒山泼冷水。
“自从彻底禁烟、工厂改革这两件命令传下去之后,已经有很多地方的人煽动百姓上书,要求修改法令,还有人直接无视这两个命令,遇到强制执行之后,逃往其他地盘。”
聚集烟民、编号管理、发放录音、修炼功法、筛选派出、工厂改革、彻底禁烟,这些流程,在松江府是已经成功执行过了。
可那是因为有苏寒山亲自坐镇,松江府高层,最初就已经有一大批被他擒拿控制,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控制的人越来越多,施行的难度,已经被最强的暴力威慑,压制到了最低。
但是,当一个成功的方案,放到更大的地盘上去,出幺蛾子、钻空档的人也就越多,越难贯彻到底。
“好在他们当地各个军阀,以前出于种种目的,反复宣扬贺大帅的存在,把贺大帅高高供起,搞到现在,贺大帅真要办事,权威已经深入人心,很能得到基层民众的信任。”
“否则的话,最近的乱象,可能还要多出十倍不止。”
凌度仙翻动着手上的情报,说道,“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的话,现在的这个抵抗力度,还在可容忍的范围内,凭我们这边的成功经验,教化出一批批新人,逐渐壮大,事情总能办好。”
“但问题是,先天教和徐皇帝方面,也都非常关注我们最近的动向,明里暗里的煽风点火。”
“后续几个月,还是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事情会逐渐恶化,直至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虽然提到徐皇帝的地盘,总是先说两广之地,但其实,这个徐皇帝的势力,向西勾连云贵,向北覆盖赣省,向东囊括闽地。
几乎给贺宗的地盘南部,形成一个三面包围的趋势,要接应那些从贺宗地盘上逃过来的人,实在是易如反掌。
而在贺宗的地盘北部,因为晋豫二省,大半也归入他麾下那些人管辖,近年来发展得蒸蒸日上,屡作扩张,早就让先天教如坐针毡,很是不满。
先天教主亲自下令,正好趁这回的机会,着力拉拢晋豫二省中,那些不愿遵守新规的富商大户、文官武将,大有要把这片地盘全部吞下的态度。
“啊,果然不出我所料,麻烦接踵而至了。”
自从达成合作之后,贺宗也待在了炼钢厂里,如今正悬空盘坐在他那个银白金属圆盘之上,闭着眼睛,参悟功法。
听完这些情报之后,他眼睛也没睁,就说道,“要不要我去找老徐或者老易打一架,把他们住的地方捣个稀巴烂,给他们多找点别的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苏寒山依旧坐在曾经被他切掉顶部的炼钢炉前,神色平静:“你骚扰他们再多次,也打消不了他们办事的大方针。”
“除非我们的力量,能让他们两边彻底低头,杀鸡儆猴,以绝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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