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已經很好了,葛局,我們的伙食費夠嗎?” “夠。” “真夠假夠?” “就算不夠這不是有我們么,我們提供補貼。” “你們現在是主家,我們給你們做小工,占主家點便宜不算過分吧。” “孟軍長,你真會開玩笑。” 正說著,韓渝順著緩坡爬了上來。 首長笑看著他道:“咸魚,你小子可以啊,連挖掘機都會開!” “我只會挖土,別的不會。開挖掘機不是很難,但想開好卻不容易。” 韓渝看了看江上的施工進度,指著伸入江里的一小段防波堤說:“比如等土填差不多了,就要把挖機開上去收坡,這活兒我就干不了。如果非要讓我上,我很可能會把挖機開進江里。” “什么都會點,總比什么都不會強。” 首長接過老葛遞上的煙,看著正在施工的裝載機感慨地說:“一臺挖掘機和一臺裝載機,一天就能干幾百人十天都不一定能干好的活兒,有機械化設備就是好。看著你們施工,我就想起我哥。” “首長,你哥也做工程?” “做什么工程,他早走了。” 首長點上煙一連抽了好幾口,輕嘆道:“我上學時老家興修水利,家家戶戶都要出河工,從春暖花開到寒冷臘月,挑河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行。我家兄弟姐妹多,分的糧不夠吃,當時挑河可以記工分,我哥就以挑河養家湖口。” 葛局下意識問:“孟軍長,你們老家也要出河工?” “要啊,老家的大河小河和灌既渠,都是老百姓一鍬一鍬挖出來的。當時沒這些現代化工具,現在估計也沒有,全靠鐵鍬、鐵鏟、扁擔和雙手。” 首長深吸口氣,凝重地說:“寒冬臘月,冰封雪飄,一擔土,百十斤,我哥挑著擔子爬溝過坎,泥淤裹足難前。那么冷的天,連頭發上都能挑出汗珠,挑的肩膀腫成了‘饅頭’。 每天挑多少方都是有任務的,他出河工的地方離家近的時候,我一放學就去幫他挖土。開始挖的時候還好,都是平地,工作強度不算大,但是隨著挖河開始深入,斜坡越來越大,既不好挖也不好往上挑。” 葛局沒想到首長還有這樣的童年,喃喃地說:“挑河太累了,再強壯的人挑河工之后都會掉層皮,瘦掉一個膘,有的連扁擔都會被磨得發白。尤其挖到河底的時候,不斷滲水,還要帶水挖土,一身泥一身水,夏天一身汗,冬天凍成瘡。” 首長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哥就是挑河累死的,死在工段上。生產隊里一起去出河工的人,用席子裹著他,找拖拉機把他送回家的,我母親、我嫂子和我妹哭的撕心裂肺。 可日子總要往下過,光靠那點工分全家活不下去,我拿起我哥的扁擔要去接著干,我母親搶過扁擔打了我一頓,讓我好好上學,說考上學校就不用再去挑河,不用再當河工了。” 這個年紀的人,只要老家在淮河以南的可能都經歷過。 老葛長嘆口氣,幽幽地說:“我父親已經過世好多年,他就是因為冬天出河工,受涼得了肺癆,沒能治好,不到四十歲就走了。” 韓渝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哽咽著說:“還有我師父,我師父走那么早,就是因為當年出河工留下的病根兒。” 老葛點點頭,感慨地說:“現在很多地方之所以旱不到、澇不著,都是因為前人把該吃的苦都吃了,該遭的罪都遭了,幾代人挑河工修水利功不可沒!” “只要當年出過河工的,幾乎有一個算一個都患上了風濕病、關節炎,晚年飽受痛苦。” 首長越想心里越難受,回頭道:“咸魚,你是地方干部,好好干,等走上更高的領導崗位,一定要想辦法建一個挑河工博物館,宣傳老輩們的挑河工精神!我看挑河精神能與紅旗渠精神齊名!” 韓渝正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葛局沉吟道:“紅旗渠是興修水利,挑河也是興修水利,其實是一回事。” “可如果沒個博物館、紀念館,再過十幾二十年誰還會記得?” 首長深吸口氣,想想又指指正在取土點施工的挖掘機:“如果清淤一條河,現在一臺機器,一個工人,一天工夫就能完成。如果你師父健在,他會怎么想?難道在你和他之間,從最原始的鍬挖肩挑到現代化、機械化興修水利,短短幾年就像相隔千年?”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