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原来如此与何为如此-《全能大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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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专门用来发表演说的演讲台在这样的场合,都显得过于的古板正式了。

    刚刚。

    做为舞会的开场,伊莲娜小姐代替了乐团的钢琴手,她亲自坐在钢琴边,为大家弹奏了一首莫扎特活泼快活的《土耳其进行曲》。

    随着最后一只音符跳跃的落下。

    女伯爵用汤勺轻轻敲打放在钢琴琴台上的香槟杯,按照社交礼仪,这个声音响起,就表示宴会的主人要发表致辞了。

    男人们,女人们都停下了各自的交谈,安静了下来。

    既使此刻正恰巧从一层走向二层的客人,也礼貌的停步,从白色雕花的旋转楼梯的栏杆间望下,看向舞厅前方的钢琴边。

    他们都听见了叮、叮、叮的清脆的声音。

    既便没有。

    当你跟随众人的目光,视线落在钢琴旁女人明慧的迷人的脸上的时候,你也会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听上去,这是一个很宽泛而朦胧的说法对吧。我们似乎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听到一些类似的话,听上去震撼人心却又似乎没有实质,‘美’啊,‘自由’啊,‘高贵’啊,这些词汇可以毫无阻碍的镶嵌进任何一句格言,散文或者十四行诗之中,然后念过了,听过了,便忘记了。”

    伊莲娜小姐偏过头。

    她洁白的耳垂上的绿宝石的小缀,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

    她继续说道:“那么这些话的意义在哪里呢?思考的意义难道只限定于短暂的感受到这些词汇从耳边划过么?评论家在撰写艺术评论的时候,难道仅仅只限定于写下这些宽泛而朦胧的话么?那么——”

    “思考的意义在于放弃以前的所思,把真正应该记录的事情记录下来,从喧嚣不已的现实中,唤出幻境和梦。”

    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笑着回答道。

    大家好奇的目光看过去。

    白发苍然却身材英挺的老先生从人群中露了出来,他穿着体面的驼绒的塔士多里服,脖口处打着一枚黑色的领结,胸前的口袋里则插着一枚叠方整齐的手巾。

    却是《油画》杂志社的莱文森·布朗理事长无疑。

    不了解内情的人看见布朗爵士,目光带着好奇。

    了解内情的人,此刻则目露古怪。

    刚刚伊莲娜小姐那明显仅仅只是一个反问句,虽然这不是正式的发言,但伊莲娜小姐做为主人做宴会致辞的时候,即使是一个疑问句,按照社交礼仪,通常也是不需要回答的。

    刚刚安娜敲响香槟杯。

    用“何为如此?”、“何为自由?”两个问题做为开场的时候,就没有客人在那里自作多情的乱吭声。

    倒未必大家回答不出来。

    而是这就像马丁·路德·金在台上大声问道:“有人问热心民权运动的人,‘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满足?’”

    台下的人只要默默听,等待着活动家挥舞着拳头,喊出那句——只要黑人仍然遭受警察难以形容的野蛮迫害,只要我们在外奔波而疲乏的身躯不能在公路旁的汽车旅馆和城里的旅馆找到住宿之所……只要密西西比仍然有一个黑人不能参加选举,只要纽约有一个黑人认为他投票无济于事,我们就绝不会满足!

    我们现在并不满足,我们将来也不满足,除非正义和公正犹如江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然后全场一起热烈鼓掌,高声欢呼就行了。

    要是活动家的拳头才抬起来,底下真有愣头青在那里乱搭话。

    大家都会非常尴尬的好不好。

    现在这个愣头青出现了,竟然是布朗爵士,正常来说,以他的身份,是不会犯这种社会场合上的小错误的。

    “过去的历史就像是墓碑,有些思想也是。墓碑记录了我们的过去,我们团聚在墓碑之前,通过墓志铭去追忆,去怀念那些曾经存在过的同伴。”

    “我们为此痛苦,为此伤心,也为那些值得骄傲的人而感到骄傲。”

    “但墓碑不能定义我们的现在,墓志铭也不能书写活着的人的未来。艺术品绝非是对那些在任何给予的时间里显现的个别存在物的再现,相反它是对物的一般本质的再现。安娜,我们撰写艺术评论的意义也在于此。”

    布朗爵士笑笑。

    “让我们记住过去,然后勇敢的去迎来未来。诸位,让我们暂时的缅怀过去,然后为未来举杯,致敬未来。”

    老绅士轻轻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

    过去的历史像是墓碑。

    这一下。

    即使那些不太了解内情的人,或者一开始时,以为伊莲娜小姐和布朗爵士两者间是此前设计好的唱和的人,也目光古怪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回答。

    这已经不是乱搭话的问题了。

    这相当于马丁·路德·金在台上问:“我们何时能满足?”

    底下有人回答:“满足啦!满足啦!黑人白人好兄弟一家亲,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这已经从尴尬升级到了搞事情的地步了。

    这真是欺负人家伊莲娜小姐腿脚不方便,不会跳起来,追过来打你?

    场内有些人皱起了眉头。

    有些人却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内在含义稍微显得尖锐的回答,但是……布朗爵士的话依然也算得上是一个体面的回答。

    算是某种“希腊苏格拉底式街头辩论”的传统。

    欧洲的精英阶级们,是很喜欢这种搞这种言语上的机锋的,从他们的学生时代,就有这样的培训。

    英式公学里,最牛逼的学生也许是打网球打的牛逼的,划船划船的牛逼的。

    而在欧洲大陆,如果谁能在辩论队里大出风头,那么往往就会在学校里大受欢迎,起码,会被学生们认为是校园里最聪明的那个。

    要是布朗爵士刚刚冲上去,抽冷子给伊莲娜小姐一剂凶猛的左勾拳。

    那他就别想完整的走出去。

    管家那里搞不好端着猎枪就冲出来了。

    就算布朗爵士本人没事,他也会喜提交际圈中社会性死亡。

    但如果他是这样温文而雅的笑着,给她一剂言语上的“左勾拳”。

    那么他的行为依然是体面的。

    大家只会报以奇怪的微笑。

    安娜脸上也带着微笑。

    “艺术品绝非是对那些在任何给予的时间里显现的个别存在物的再现,相反它是对物的一般本质的再现。思考的意义在于放弃以前的所思,把真正应该记录的事情记录下来,从喧嚣不已的现实中,唤出幻境和梦。”

    她轻轻的鼓了鼓掌。

    “说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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