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轩同时给海军下达了决战命令。密令先是通过快马和信鸽到达交趾,再由快船分别送往琼州、流求和济州三岛。虽然信件到达三地时间会在二十天甚至二十天之后,但并不贻误战机。眼下元军虽然已大规模过江,但主力仍在江北。欧阳轩下达的命令是,元军大部分渡江之后,东海舰队与南海舰队再进入长江,并溯水而上,控制峡州至出海口的航道。至于出兵时间,则由黄大根相机决定。在长江航道畅通之前,欧阳轩授命黄大根全权指挥海军的战事。
济州岛的海军陆战军将在两支舰队封锁长江航道之后,在北海舰队的掩护下,在一个叫直沽寨的地方登陆。此处地势平坦又有深水良港,适合大规模船只停靠,且距离元大都不到三百里地,它在后世还有一个鼎鼎大名——天津。欧阳轩选择这个地方登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此处入海口还有条水量流沛的大河,可以运输粮草辎重,特别是可以将大炮运输到距元大都不足百里的地方。按照欧阳轩命令,在陆战军在直沽寨登陆的同时,北海舰队的陆战团也将在淮东的涟、海两州登陆,并与在淮东活动的张贵等义军取得联系。
决战命令传到遥远的库页城之时,将会是数月之后。眼下正是二月,鲜卑利亚正是冰封的冬日,不仅黑龙江封冻,连库页城周边海域也不能行船。只有等海冰融化,黑龙江水重新流淌,命令才能溯水而上,到达沿岸的黑龙堡、伯力城、抚远城。当钱虎召集齐混成旅的人马向南出发,再快也是六月份之后了。这个时间也是总参谋部认为最适合的时间,除了酷寒不利于战事,也是因为如果过早动手,蒙元必然会调集大军前去解决这个来自后背的隐患。当元军主力被切断在江南,北方汉地特别是元大都被被攻击之时,忽必烈肯定焦头烂额,自然顾不上北方苦寒之地的战事。
对蒙元决战的情况,也将以霹雳军政府邸报通知海外领地和公司。这封公文洋洋洒洒,先是痛诉蒙元的残暴和临安朝廷的腐败无能,声明霹雳军此次北伐乃是驱逐鞑虏,恢复华夏衣冠,解求万民于水火。霹雳军高层对海外民众踊跃抗蒙的激情了然于胸,但囿于距离万里,实不宜返回本土,而是应奋力做好手中之事。与公文同时送到的,还有一封写给负责人,由欧阳轩、余柱、李爽联名的密信。在信中,三人告诉海外领地和公司的负责人,倘若抗蒙战争不利,霹雳军败亡,他们也不要组织军力杀回本土,而是要扎下根来,让华夏文化和霹雳军的理念在当地开花结果。
三人的密信对海外领地和公司提出的总体要求是:在稳定当地局势前提下,应尽量向本土运回金银和战略资源,并列了战争所需的物资清单。除了金银之外,北方公司重点提供的战略资源是毛皮、油脂、咸鱼肉;南洋公司重点提供香料、粮食、石油、铜、硝石、糖和橡胶。由于新大陆的相距实在太远,故三人告诉负责政务的余福和负责军事的朱清,新大陆当下要紧的是建设地峡省,稳固沿海的战略据点,野牛公司仍要以金银开采和皮毛为核心业务,而羊驼大陆则要全力开采硝石和银矿,并及时运回本土。前者是生产弹药的核心原料,而后者则是因为发现了欧阳轩所说储量惊人的大银矿。
写给廖泥鳅的信要长了许多。在信中三人告诉他,西洋公司当下的任务是尽量增加贸易,多赚金银利润,适时运回石油、铜等资源。西洋舰队的任务则是维持霹雳军的绝对制海权,稳定和平商贸的环境,继续扫荡肃清区域内的海盗,打击沿海反霹雳军势力。西洋舰队要完善锡兰、霍尔木斯、桑尔巴给、信德等海军基地和据点的建设,强化对吉布提、波斯湾等关键航道的控制,维持在天竺、黑人大陆沿海军事力量的存在,用离岸平衡战略让伊尔汗国、马木鲁克王朝、拜占庭等诸国维持均势,实现霹雳军政治和商业利益的最大化。
廖泥鳅本是粗糙军汉,这些年虽说随着霹雳军的飞速发展,才能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主要是体现在军事层面,其技能天赋都点在打打杀杀上了。要论剿杀海盗或敲打反霹雳军的土邦和领主,他绝对是一把好手,但要玩离岸平衡这种高端的政治手段,便实属勉强了。在去年,拜占庭帝国为了与霹雳军交好,曾派人到霍尔木斯城拜会他,并提出双方和亲,要将公主嫁给欧阳轩,却被他以欧阳轩有妻拒绝了。得知此消息的唐顺为此直呼廖泥鳅误事。话说他并不是为欧阳轩惋惜,而是为失去潜在的盟友痛心。如果霹雳军与拜占庭有了交往,可从其宿敌马木鲁克王朝的身上获取更多利益。
离岸平衡需要极高的政治手腕,在霹雳军高层之中,此类人才也不多,段实便是这稀缺人才之一。作为大理皇室的后裔,段实的政治视野、意识都非常人所能比拟的,在治理建昌府和罗罗斯地区中表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技巧和治理能力。当然,西洋面积阔人口众多,不仅有众多的部落和小国,也有波斯、大食、天竺、拜占庭这些文明积淀极为深厚的古国,情况远比建昌府复杂。只不过欧阳轩相信,凭借西洋舰队强大的战力,段实有能力做到游刃有余,毕竟任何外交手段都要用实力作为支撑。在密信中,三人告诉廖泥鳅,段实已经启程前往霍尔木斯城,前来协助其处理政务,并全权负责霹雳军在西洋的外交事务。
虽然黑人大陆南端的新云南和西海岸的财富群岛,属于西洋公司的治理范围,但鉴于皆属极为重要的战略支点,三人仍然向两地的负责人写了密信。密信对新云南提出的要求是,要尽可能多运回黄金和钻石,同时向内陆拓展,因为霹雳军将来会在此地建省;写给财富群岛的密信,不过是重申了欧阳轩之前要求,动员当地沿海黑人部落获取象牙和黄金,并击沉任何沿海岸向南探索的陌生船只——不管是来自沙漠海岸的摩尔人,还是来自更北方高鼻深目的维京人。